酒楼中,陆小凤正大口灌着酒,一旁的花满楼虽微微皱眉,但也什么都没说。他们刚刚从万梅山庄下来,西门吹雪已经答应他们来帮忙。那么,金大鹏王的事情,陆小凤就有一半的把握了。现在,陆小凤需要找逍遥六道,这样他才能完全有把握。
直到陆小凤将面前的五大坛女儿红喝的差不多,才打着酒嗝对花满楼抱怨道“这逍遥六道到底跑哪去了。再找不到她,就会出人命了。”
花满楼问道“你也找不到?”
陆小凤不满的灌了一口酒,“哼~她和一年只出四次门的西门吹雪不同,她可是逍遥六道,在这天地间逍遥自得的人。”
花满楼并没有反驳陆小凤的话,他沉吟了半晌,静静的说道。“也许,她家中人会有方法。”
“恩,也是,看来必有此行了。”说到这,陆小凤略微停顿,看着花满楼。
感觉到陆小凤视线的花满楼笑道“不用担心,我与你同去。”
半月之后,天山脚下……
清清爽爽的小镇,一尘不染的街道,却是满目的异域式样。
此时正是商家展铺之时,镇上唯一的通路上人来人往,陆小凤习惯性的摸摸胡子,手上却光溜溜一片,他尴尬的笑了笑。下了马,缰绳换在左手上牵着,和花满楼慢悠悠的走去。
一块朽木色的牌匾悬在二层小楼上,【有间酒楼】。
陆小凤眉毛一挑,兴高采烈的拉着花满楼走了进去。两人刚坐定,店小二就迎了上来,笑容可掬的立在一旁。
“你们这镇上除了【有间酒楼】,有没有【有间客栈】?”
店小二一愣,但立即反应过来,“回客官的话,只有酒楼,没有客栈。”
“别无分号?”
“别无分号!”
这下子轮到陆小凤吃了一惊,难不成有酒楼,就没有客栈了?正愣神的时候,一旁的花满楼替他开了口。“两坛女儿红,再来些小菜。如果有茶,请上一壶。”
店小二看着花满楼,笑着说道。“不知客官您要喝什么茶,西湖的龙井、洞庭的碧螺春,黄山的毛峰、安溪的铁观音、君山的毛尖、云南的普洱、信阳的毛尖、崇安的大红袍、祁门红,都是上好的新茶。”
他见花满楼神色不变,立即补上了一句。“若您不常品这些,只要您说,大部分都是有的。”
这小二也是个难得的机灵人,先不说陆小凤,看着花满楼一身打扮,便知道今天开张便遇见了个贵人。
即使是从容如花满楼,也不由得被这小厮说了一愣神,难道这世间的好茶都在小酒楼里不成?他说的这些其中不乏珍品,即使是江南家中,也不全是有的。
这【有间酒楼】,确实不是个寻常地方。“那就来一壶茉莉花罢。”花满楼淡淡的说道。
“得嘞,您稍等。”一转身,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陆小凤深深的叹了口气,“【有间酒楼】,【有间酒楼】,难得遇到,却不是应该找的那间。”
“但至少,我们并没有来错地方。”
没过多会,两坛好酒,六样小菜,一壶茉莉花茶就已经摆在他们眼前。
陆小凤将那泥封打开,一阵香气扑鼻。
“好酒!”陆小凤真真的赞叹着。
花满楼笑而不语,茶壶还未至桌前,这茶叶的清香他就早已知晓。煎茶,也是有好功夫的。
沏一盏,度温,品香,察色。上手,便知这茶具皆非凡品,想必这温茶之人,心思细密。
他微微一笑,轻托着盏托,拂动茶汤,闻香、缓啜三口。
三口方知味,三番才动心。
上好的茉莉珍螺。
“我都想在这住下去了。”灌了一口酒,陆小凤笑道。
花满楼放下茶盏,好笑的摇了摇头。“你之前也这么说过,
“嘿嘿~花满楼,你可知道,逍遥六道最好的酒在那里。”陆小凤一脸神秘兮兮的问着。
花满楼好笑的的摇头道“我又不是你这酒鬼,我怎么会知道。”
陆小凤凑到花满楼的面前道“你应该知道,她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个玉葫芦吧。”
花满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个玉葫芦逍遥六道给他摸过,巧夺天工之作,是用最上等的蓝田玉,而且还是用一整块玉做出了的,那东西怕是皇宫大内都没有的,但逍遥六道却有三个。所以,关于这个玉葫芦,花满楼记得非常清楚。
陆小凤如此说,聪明如花满楼一下子就猜到了“在那玉葫芦里。”
“没错,我应该跟你说过,她去普陀山后,我偶遇过她一次。就那一次……那一小杯……”陆小凤那种回味无穷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如果逍遥六道再给他一杯,那么让他陆小凤做什么都行。
又为自己续了一杯茶的花满楼点了点头,又像想起了什么笑道“难道,西门庄主的梅酒都无法相比。”
“根本没有可比性,真的!!虽然,西门吹雪那家伙会生气,但我陆小凤还是要说,逍遥六道的那酒真的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说道这陆小凤无论神色还是声音都异常的认真。
“你说的可是真话,你喝过默然那玉葫芦里的酒。”脆朗朗的声音在陆小凤身后响起。不远处一个长相平凡,但笑容却十分甜美的粉衣少女正掀起后厨的门帘,倚着门栏,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那少女店家打扮,柔粉色的湘妃裙,白莹莹的施金短袄,领口雪色兔毛细密密的拢着,垂怜欲滴。腰上系着条朱红色的围裙,仿若山间的雏菊一般,淡丽嫣然。
她走到陆小凤的面前,眯着眼打量起他来,拍着手笑道“你说你是陆小凤,我可不信,天下人都知道陆小凤明明是有四条眉毛的,你却没有,那你又怎么敢说自己是陆小凤?”
陆小凤下意识的去摸他的那两条胡子,才想起来,为了让西门吹雪帮忙,这两条胡子早已经当成礼物送给西门吹雪了,只见他扬起嘴角,看着那粉衣女子,笑答道“难道姑娘认为没有老板娘的酒楼,就不叫酒楼了么?所以少了两条胡子的陆小凤,还是陆小凤。”陆小凤的神色依旧从容,扬着脖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抛进肚里。
“呵呵,果然是陆小凤,说的真妙。”她在陆小凤旁边的条椅上坐下,打了个响指,对跑过来的店小二道“拿咱们的招牌【闺酿陈壶生】来。”
一听这名字,陆小凤就起了精神。
“老板娘真是深藏不露呢。”陆小凤侧了身过去,面颊离这少女很近,她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少女面颊憋的通红,连忙扭过头去。“你只管喝酒便是。”
从她走过来的步伐,就知道她没有一点武功和内力,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可陆小凤却觉得她并不简单,能在天山之下独自经营着这么一间【有间酒楼】,先不说她只闻声就报出了陆小凤的名字,单单是那店小二报出的十大名茶,也让他觉得,这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必然和逍遥山庄必然有着密切的关联。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四方桌旁的这个年轻的姑娘,挂着玩味的笑容。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一旁的花满楼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少女一愣,随即敲了敲脑袋,嘿嘿的笑着。“呀,看我都忘了,我姓李,名洛洛,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娘。”
花满楼微颔首,“李姑娘和逍遥六道很熟?”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由质疑的肯定。
“嗯……是啊。”她侧着头,手拄在下巴上,仿佛在努力的想着什么事情。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花满楼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向上翘起,又续了一杯,端起来细细品啜。
“啊,原来是这样!”
粉衣少女突然坐直了身体,左手敲在右手的掌心上,“我说嘛,跟陆小凤在一起的人,温润尔雅,花香淡溢……原来、原来您就是江南花家七童,花满楼!”李洛洛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颤抖。
不过陆小凤察觉了,可这时店小二正将一个酒坛置于桌上,他也无心去追究下去。连忙执起酒坛,细细的查看。
确实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大红封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五个大字。
【闺酿陈壶生】笔法犀利,劲道十足。陆小凤睨着李洛洛的手腕,这绝不是出自她手。若不是下足了功夫,绝不会写出这么气势磅礴的字来。
“姑娘谬赞。”花满楼淡然一笑。
“怎么会?默…啊不,六道她对你的评价可是高过那个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说道叶孤城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洛洛的银牙一咬,一副憎恶的模样。
这里做的都是聪明人,陆小凤不会问,花满楼当然更不会问。
“哦,那你可知,逍遥六道怎么说我的。”来了兴趣的陆小凤放下了酒坛,颇有兴趣的问道。
“那还用说么,陆小凤,人送绰号【陆麻烦】。”李洛洛顿时笑靥如花,虽然这女孩绝不是美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算是放到人群中也绝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但很不可思议的是,这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到希望,就是这么一个奇特的人。
看到她的样子,陆小凤也摇了摇头,自觉好笑的耸了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刚想掀开那招牌闺酿陈壶生的封纸,李洛洛那清脆的嗓音又将他拽了回来。
李洛洛笑嘻嘻的看着陆小凤问道“这次你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似被噎到一般,陆小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似乎是听到花满楼想笑却忍着的咳嗽声,便随口问道,“李姑娘,你可知逍遥姑娘现在何处。”
“在家。”简单利索的回答。
陆小凤一挑眉“天山之上,逍遥山庄中???”
李洛洛点头,“是啊,她去年六月回来的,此后,就再没下过天山了。”
听了她的话,陆小凤露出一种似乎是非常纠结的表情,看了看花满楼和李洛洛,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现在能去找她吗?”
“………”这气氛一下子沉了下去。
“李姑娘。”花满楼敏锐的感觉到李洛洛沉默中的不悦。
“你们稍作休息,没人带路你们是找不到逍遥山庄的,我先失陪一会。”说完,李洛洛便起身走进内厨。
看着那隔绝视线的蓝色布帘,陆小凤叹了口气,对花满楼说道。“她不高兴了。”
“若是一个陌生人将你的朋友卷入会要命的麻烦中,你也不会高兴的。”举着茶杯,花满楼静静的坐在那里。
“那她为什么还带我们去?”
“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为难。”
微微一愣,陆小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陆小凤也是看中朋友的那种人,自己来找逍遥六道确实是为了一件麻烦的事情的。但是……陆小凤甩甩脑袋,将那封纸解开,一阵醇厚的酒香迎面扑来,整个大堂里都充溢着令人耳目一新的味道。
“这真是酒中极品!”陆小凤不由自主的赞道,一旁的花满楼虽不常饮酒,但却也精通此道。
“恩,确实是好酒。”
花满楼放下手中的茶杯,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展开,扑散在眼睑上,投下一层暗影。轻抿的嘴唇带着淡淡的苍白,他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像是石像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