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保鸡丁,尝一下吧,看看是不是你记忆里那个味道。”
您是知道我脑袋上挨过一下的安德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拿起筷子,在盘子上轻轻地顿了一下,然后才把它伸向盘子。筷子头轻轻地对向一挤,方糖大小的鸡丁便被他顺畅地夹了起来,在空中拉出一条细不可见的丝。
虽然他平时经常自己做菜招待朋友们,但是他们从来没搞懂怎么使用筷子。在新维加斯那个地方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他最后直接找了一个车窗,用牧豆树的树干打了三双出来,用砂纸细细地研磨,才做到可以用的程度。
即便如此,那玩意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形似筷子的一对木棍。而他手里的这个东西,这才叫筷子。
安德慢慢地把鸡丁放入口中,一股略微带着酸甜的爽口味道充满了他的口腔。这块鸡肉的肉质极好,一尝就知道和新维加斯那些吃沙子的不一样,软嫩,富有弹性,却不松散。
安德是个这样的人,如果他吃到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会微笑着点头。反之,他就会细细品尝,咽下去,然后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满意。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已经不再有任何的情绪,如同一个大彻大悟、无喜无悲之人。只是一口鸡肉,便让他的内心泛起无数涟漪。这一瞬间,他上辈子的喜怒哀乐,仿佛幻灯片一般重现在他面前。
他吃完了,其他人都在看着他,有的是等待着他的反应,有的似乎是惊异于他的面无表情。他应该说点什么,他必须要做出评论了。他说
“完美。”
陈轩欣慰地点点头,“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评价。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必须得说,这才是我自己做的时候,永远调不出来的酸甜汁!”
气氛到这里了,自然宾客尽欢。这边他可以用筷子,而另一边弗洛蕾等人就犯了难,因为虽然酒店常备刀叉,它们却并不适合用来吃中国菜。
何况,他们平常还是习惯分餐制,平常安德自己下厨请客的时候,也都会给每一个人上一大盘东西。哼,要是来个带格子的铁盘,真就是大学食堂的感觉。
对于餐具上的困难,安德本来打算稍微帮助一下,没想到饥饿和食欲才是最大的动力,他们很快想出了用叉子和勺子配合的妙招。
桌子上自然不止有宫保鸡丁这一道菜,放眼望去还有高汤白菜,鱼香茄子,蒜蓉西兰花,金汤肥牛(不辣),等等。怎么说呢,安德硬是没看到一道辣的。
估计还是因为废土人基本不吃辣的吧,下次他要单独来点水煮肉片、毛血旺之类的,如果可以的话。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笑话:国宴上应该准备什么菜?首先不能辣,否则就会听见一系列“嘶哈嘶哈”的声音,然后晚上就会有一堆外国的大爷大妈捂着肚子进医院。
安德已经决定不在今天的宴席上谈到什么关于自己或者新维加斯的事情,不过如果陈轩主动提起的话,他也不会多么敷衍。说到底,因为没能和始族这边取得联系,他也没有想过能在这次旅游中就把自己想谈的事情都谈清楚。
说实话,由于缺乏足够的信息,他并不确定在加州的政治生态里,始族究竟处于一个什么位置。明哲保身?韬光养晦?处心积虑?距离辐射2的年代已经过去了35年,始族没有再被后续的游戏作品多提几次,就像英克雷一样,他也自然一无所知。
在他心里,比较理想的情况是,始族既愿意在NCR的势力范围内扮演一个有担当、有想法的角色,也希望和新维加斯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
这样的话,沟通至少是没有问题,豪斯那边有现成的天线阵列,始族也绝对有相应的技术,到时候如果有需要,直接实现热线沟通都可以。
当然,他安德瑞斯·杨也不希望颠覆NCR,对吧?如果始族对于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希望就这样在加州西部安心发展,不掺和那些政治上的破事,那么他也不会强求。
毕竟你不能因为安德是始族人,就强行攀关系,说我们新维加斯和三藩市就是好哥俩。如果是上辈子的地球,他作为一个别国的高官,肯定是换了国籍的,这也就是“裔”和“侨”的区别了。
最终等到大家的肚子都被填了个八分饱,语种为英语聊天也就开始了。而陈轩最终挑选的话题,也是回到了安德的过往上,这让他感到比较惬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到达新维加斯之前,头部就受了重伤?”
“是的,”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安德唏嘘地点点头,“我应该是在希望镇山路的出口附近被人抢劫了,头上挨了一棍子。后来检查随身物品,身上一大堆东西都被抢走了,其中就包括始族这边的身份证件。”
“那可真是遗憾,虽然我们这边也能帮你补办证件,但是肯定还是原件更有价值。不过你很幸运,有好心人帮助你在你失忆的那段时间渡过难关。”
“是啊,说起来很有感触,当初救治我的医生就是我的岳父,米切尔医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安德转身望向弗洛蕾,“如果没有这一层,我也许还无法认识我的妻子。”
“这个,确实,”一向口齿伶俐的弗洛蕾此时哑火了,只是微笑着用手杵着下巴,“确实是非常巧合的机会。”
听到这番经历之后,即便是陈轩也不由得惊叹出声,“哦,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段传奇的经历了。”
安德对此表示非常赞同,米切尔医生有个女儿这一点,是这个世界与《辐射:新维加斯》里面那个世界的区别中,他不仅不排斥,反而最欢迎的一个了。
“在40年代之后,”陈轩说道,“有很多始族的成员走出了唐人街,尝试着在三藩市以外的废土上扎根。这并不容易,在战后的废土上,我们这样的面孔并不多见。
很多时候,其他地方的人们对始族人或者他们的后裔虽然不至于有多么大的敌意,但总是有些排斥。因此,即使有一些实用的可以谋生的技能,这条路也并不轻松。”
说到这里,陈轩又看向安德,“这就是我非常敬佩你的一点,安德。这是真的,因为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达到过这样的成就。不要说真的在NCR或者其他什么城镇里谋得一官半职了,就算是一路跋涉到内华达那么远的地方,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和毅力。”
这种赞许,安德今天真的已经听多了,心虚归心虚,他已经总结出了回应的套路。
“我觉得这肯定是要归功于三藩市的教育。一方面教育本身就是一种优势;另一方面这里的社会氛围很好,能够培养出一个拥有足够的应用类技能,以及其他文化知识以及道德素养的年轻人。
有了这样的配置,即使和我一样只是个电工,到哪儿都不会怎么吃亏的。当然,你还是要有足够的水平去应付这个废土,这里不是在国内,也不是在200年前。在大多数地方,甚至是在加州的大部分地方,你依然需要懂得保护自己,尤其是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依旧是看着弗洛蕾那边的。相信她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理解自己是在保证,以后他会尽全力不让她再陷入昨天那样的险境。
后面的谈话就显得家常了很多,大家聊一聊加州,聊一聊新维加斯,聊一聊三藩市的变化,这些都很有意思,也很杀时间。这顿饭最后一直吃到9点多,所有人才陆续离席。
安德本以为这个夜晚就会这样平静地结束,没想到在回到客房之前,陈轩又把他叫住了,说是有事情要单独和他说。
“刚才是因为吃饭,所以有些事情不好和你说,希望你见谅。”说着,陈轩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件,递给安德。
“呃,这是什么?”
“是你的身份,上面有你的家人的信息。”
身份?家人?安德有些懵了,三藩市不是没有“哪一个杨姓家庭有和你年纪相仿的叫安德瑞斯的儿子”吗?
“那当然是托辞,有些情况我们不能和NCR透露,必须等你来到这里才能当面说。”陈轩用手指轻敲那张叠成块状的纸,“这上面的信息你可以自己去看,也可以向你的朋友、你的妻子透露你其实不是孤儿的信息。但是接下来说的事情,希望你能保密。”
不能和NCR透露?安德不禁眯起眼睛,幸好他也确实不是倒向NCR那边的人。但是,到底是什么消息,才能让陈轩这么神秘兮兮地把自己留在走廊里呢?
“你的父母现在还活着,而且身体都很好。之所以不能告诉NCR,是因为在十多年前,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被我们视为绝密,必须隐藏。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么明天早上,请你单独和我来,我会带你到‘始皇帝’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