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朴和邓肃赶到刑部衙署,大门外已聚拢数十名太学生。
值门差役手持水火棍,把群情汹汹的太学生挡在大门外。
赵朴一身绯红公服出现时,立时成了人群关注焦点。
“雍国公来啦!”
“学生拜见孤直公!”
“请孤直公主持公道!营救少阳兄!”
太学生哗地涌上前,将赵朴团团围住。
一张张年轻面庞义愤填膺,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赵朴身上。
“诸位!肃静!请听我一言!”赵朴高举双手大喝。
邓肃也大声喊话,让学生们安静下来。
“陈少阳被抓,诸位心情我能理解。
但,刑部乃司法重地,围攻衙门形同谋逆,更加不可取!
诸位还请在此等候,莫要吵闹喧哗,也不得影响衙门正常办公!
待我进衙署探明情由再说!”赵朴高声道。
太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
“雍国公所言极是!诸位,一切听从雍国公吩咐!”
辅国社副社头许华大声附和。
“少阳兄人品端正,绝不可能在上舍生考察时舞弊!
一定有人在背后陷害少阳兄!
诸位莫急,有雍国公主持公正,一定能还陈少阳清白!”
另一名副社头王子铖也帮忙安抚学生。
有他二人带头,场面很快控制下来。
赵朴环视众人一眼:“邓先生、许华兄随我入衙署,其余人在此等候消息!”
人群分开一条道,赵朴带着邓肃、许华大步走到衙署门前。
“敢问官人是?”
值门差役见他绯袍着身,头戴翅帽,气度不凡,不敢怠慢。
赵朴冷着脸不做理会,王保冲上前指着他,尖声怒斥:
“瞎了你的狗眼!雍国公、皇子朴驾到,还不赶快闪开!”
几个差役一哆嗦,赶紧闪身让他们跨进大门。
赵朴朝王保投去赞许眼神。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充当狗腿子涨威风。
偌大个刑部衙署照常办公,似乎丝毫不受陈东案子影响。
问清楚刚刚抓来的太学生陈东羁押在何处,赵朴带人匆匆赶去。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邓肃讲明前因后果。
今日陈东照常在学舍研学,突然被几名助教,带领一帮自称是刑部案司的人闯入。
声称陈东近两年来的上舍生考察,涉嫌舞弊,要将他带回衙署审察。
陈东性情刚直,子虚乌有的罪名,他岂会承认?
双方当场爆发激烈冲突。
那几个自称刑部案司的人,出手狠辣,打伤陈东和几个赶来帮忙的太学生,强行带走陈东。
消息传开,辅国社社员群情激愤,赶来助阵,可惜还是没拦住。
邓肃当时并不在场,等他赶到太学时,只见到陈东被押上马车带走。
不过,邓肃却看到,带走陈东的领头之人,竟是刘光世!
“两年前,刘光世升任鄜延路兵马总管,回京述职。
入城那日,数十名鄜延军健勇前呼后拥,排场极大。
那日邓某也正好回京,在人群里亲眼看着刘光世从面前走过,绝不会认错!
刘光世乔装成刑部的人,抓走陈少阳,某觉察不对劲,这才赶去请雍国公!”
路上,邓肃压低声说道。
赵朴面色凝重,刘光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否则绝对没有胆量,敢闯入太学抓人。
是王黼?还是别人?
至于动机,再简单不过。
陈东正准备组织太学生,向朝廷施压,要求严惩兵败辱国的刘氏父子!
那日宫里碰面,刘氏父子对他敌意颇深。
更遑论言辞、行动比他更为激烈的陈东。
一路疾走,赵朴思索着应对之策。
首要关键是保住陈东性命,其次不可让幕后黑手把舞弊罪名坐实。
衙署西北角,是一座临时关押犯人的囚牢。
赵朴赶到时,被几个粗壮汉子拦下。
赵朴仔细一看,这些人面目凶狞,双手虎口长满老茧,浑身流露剽悍气。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刑部差役?
分明是刘光世手下军卒!
见赵朴公服着身,几个军卒也不敢造次。
王保摆出身份,他们也不敢阻拦,赶紧报与主家知晓。
军卒们簇拥一人走出牢房,果真是刘光世!
“咦?这不是刘总管吗?怎会在此相遇?真是巧了!”
赵朴佯作惊讶,快步上前见礼。
“见过雍国公......”
刘光世脸色不太好看,没想到蔡家人没来,反倒是赵朴第一个赶到。
“刘总管,是你带人闯进太学,抓走上舍生陈东?
刘总管是地方武臣,无权在东京抓人!
更何况那里可是太学!
如此行为,不合法度!”
赵朴故作震惊、不解。
刘光世也不傻,不会轻易上当,镇定自若地道:“雍国公说的哪里话?
刘某岂会不知朝廷法度?
今日恰巧到刑部办事,恰逢体量案(刑部八案之一)郎中任仲,依令捉拿陈东回司候审。
任郎中手下差役不足,便向某借了几个人。
刘某本人却不曾参与,雍国公可别误会!”
赵朴扭头四处张望:“这位任郎中在何处?不妨请来一见?”
刘光世嘴角划过讥讽:“任郎中奉命前往封丘办差,这会儿已经出城了。”
赵朴“噢”了声,“既然如此,我先把人带走,等任郎中回来,我再把人送还!
绝不耽误刑部审案!”
说着,赵朴就要一头闯进监牢。
刘光世急忙喝令军卒拦住他。
几个军卒刚张开手臂挡在前,赵朴像是被人推了一掌,踉跄往后退,王保赶紧搀扶住。
“大胆!你敢打我?”赵朴捂住胸口,一脸痛苦。
王保指着那愣头愣脑的军卒,尖叫着怒叱:
“大胆狂徒!胆敢对皇子行凶?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
那军卒很快反应过来,慌忙摆手:“俺没动手!俺.....俺只是把手抬起来......”
赵朴痛苦地咳嗽两声,王保尖声道:“打啦!就是打啦!杂家亲眼所见!”
邓肃干咳一声,含糊道:“唔~邓某也可作证,刘总管指使部下,用手掌击打雍国公胸膛......”
许华也大声道:“刘总管手下军卒袭击皇子,许某也可作证!”
不知为何,许华说话时面颊有些发红。
刘光世和一众军卒目瞪口呆。
不等刘光世吩咐,一众军卒慌忙散开,离赵朴远远的,不敢靠近分毫。
刘光世气得涨红脸,身子微微发抖。
内心狂吼两个字:无耻!
“哎唷~胸口疼!刘总管莫要再拦我,若不然我旧疾发作,当场晕死在你面前!
我母妃最是护短,被她知道你派人殴打我,莫说是你,就连刘衙帅也得跟着受罚!”
赵朴好心提醒,还不忘冲刘光世挤挤眼。
刘光世面皮发颤,黑着脸一言不发。
赵朴痛苦呻吟着,在王保搀扶下,快步跨过刘光世进了监牢。
邓肃、许华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