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康一边吩咐人安排婆子过来搜房,一边又问那丫鬟,“是什么鞋子?”
丫鬟擦着眼泪说道,“是一双白底绣玉兰花枝的鞋子,料子奴婢不懂,不过荧光闪闪的,很好看。”
这鞋子的款式一说出来,迟敏敏和迟烽的脸色皆是一变! 徐媛生前最爱蜀锦的面料,那料子便自带荧光,且徐媛爱玉兰,生前爱穿的衣裳爱戴的发饰,都以玉兰的款式花样居多! 迟敏敏顿时不安起来,“就算是玉兰又怎么样!我也极爱那玉兰,就不能有个一两件玉兰的衣裳和鞋子了?”
迟烽没说话,喘息不断,似是快接不上气,迟康赶紧给他顺气。
迟静姝站在一旁,无声无响。
迟敏敏下意识朝她看去,只觉心中愈发浮动难安。
不一会儿。
几个婆子就从迟敏敏的房中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果然手捧一双玉兰的鞋子,恭恭敬敬地送到迟烽跟前,“老爷,在五小姐的衣橱底下,找到了这双鞋子。”
迟敏敏顿时心头大紧,匆忙说道,“那是我自己的鞋子!根本不是我要叫这贱婢扮鬼用的!父亲,我没有!”
迟烽的脸色几乎可以用山雨欲来的阴沉来形容了。
迟敏敏暗道不好,又叫道,“父亲!若真是我指使的,我缘何还要留这么一双鞋子在跟前,难道就是等着被人揭穿么?
父亲,您想一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
说着,再次哭起来,“女儿确实因为母亲的事心里对父亲有多番怨怼,可心里也知晓,您才是迟家的天,若是您倒下,对女儿有什么好处?
父亲明鉴,女儿真的没有害您的心思啊!”
迟烽盯着她,眼前再次浮现这小丫头从前梳着小辫儿,窝在自己怀里与他一同看书的情形。
她说的不错——自己还是这个家的天,害了自己,于她来说,并无半分好处。
皱了皱眉,“那这鞋子,你又如何解释?”
一听这语气,迟静姝暗暗一挑眉。
迟敏敏却心头猛地一喜,忙说道,“是女儿怀念母亲,悄悄做的,本想,本想烧给母亲的。”
说着,又极其难过地呜咽起来。
这种强势不行,便扮作柔弱的姿态,当真是跟徐媛学了个十成足。
迟烽沉着脸,却没有先前那般阴狠了。
想说什么,又听迟敏敏哭着说道,“父亲,今夜之事所发突然,一切事端都指向女儿。
女儿自知无能,又叫父亲生气,最近一直都安心待在家里,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连个偏隅角落都容不得……父亲,不然您送女儿去乡下的庄子里吧,女儿实在无颜面对父亲了……呜呜呜……” 以退为进。
今夜的迟敏敏,可真比从前聪明多了。
迟烽的脸色又变了变,意义莫名地朝迟静姝看来。
显然已带了怀疑之色。
可迟静姝却只当没看见,垂着眸,不知在等什么。
“要说今夜之事,有嫌疑的,也不是女儿一个,九妹妹的院子也没搜过……”迟敏敏又哭起来。
可是,不等她哭完,又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走过来。
她的面色有些古怪,到了迟烽跟前,先是迟疑了下,随后又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颤声道,“老爷,在五小姐的房中,还发现了这个。”
迟敏敏一愣——还有什么?
忽然发现,银翘没回来。
心下一个冷颤。
便听迟烽问道,“这是何物?”
借着灯火的光,迟敏敏看清了那婆子手里举着的东西——一包药剂! 顿时眼眶瞪裂! 忽而反应过来——迟静姝今夜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什么女鬼! 是这个! 不待她说什么时。
那婆子已经低声说道,“回禀老爷,是……上好的,上好的,安胎药。”
“!!!”
说是平地惊雷都已经是小的了,迟烽此时的脸色,犹如被五雷轰顶! 他看着那婆子,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句,“你说这是什么?”
婆子也吓到了,连忙跪下来,“回禀老爷,奴婢家里儿媳妇正好有了身子,怀相不好,便日日吃着安胎药,奴婢方才一闻着这味儿,就知晓这是上好的安胎药。
只是不知为何,会在五小姐房中寻得。”
迟烽的身子晃了晃。
他看向迟敏敏。
迟敏敏面色雪白,对上他的目光,忽然慌张摇头,“不,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可那模样,分明已经暴露了什么。
跪在她身边的丫鬟突然伸手一推。
她往旁边一倒,外衫敞开,裙子贴合腹部——露出已经凸起许多的小腹! 迟烽眼睛一瞪! 迟敏敏惊呼一声,连忙去捂肚子。
却被迟烽大踏步过来,一把抓住胳膊给拎了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跟你母亲一样,丧伦失德!下贱无耻!”
迟烽好像疯了,一把将她又推倒在地。
迟敏敏也被他骂傻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地看向迟烽,缓缓问:“你说什么?”
迟烽犹自怒气难消,一巴掌又朝迟敏敏扇去,“你们母女都是天生下贱的东西!不要脸!品行败坏!丢人现眼!该死!该死!”
迟敏敏被他打得眼冒金星。
压抑多日的愤怒与怨恨,终于在他口不择言的谩骂中,彻底爆发。
“你说我们母女丢人现眼?
那你又做了什么?
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比起你,你才是真正的恶毒阴险,狼心狗肺!母亲的一辈子,都是喂了狗了!”
“你!我打死你这个不孝不悌的孽障!”
“你还我母亲的命来!”
“啊啊啊!来人!拉住她,我要打死她!”
“放开我,我跟你拼了!你不配为父,不配为夫!你等着吧,老天爷早晚要劈死你们这对恶毒无耻的父女!”
迟烽的脸上被迟敏敏抓了好几道血痕,气喘如牛,眼看着随时都能晕过去。
迟敏敏被人抓着,还在不停动弹,那副样子,恨不能咬死她对面的亲生父亲! 迟静姝在一旁冷眼看着。
心中一片嘲凉寒意——血脉至亲,父女之脉! 眼前的这一幕,何其荒唐,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