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雪妮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这些思绪渐渐被一个感觉所掩盖冷。
雪妮想,这雪比山顶的雪还冷。
奇怪的想法一闪而过,雪妮感觉自己要死了。她的身体渐渐僵硬,而人也昏昏沉沉的。无端端的觉得很沉重,灵魂轻飘飘的想要飘走。
“这雪下得好啊!大家加把劲把雪给清理出来,小心晚上有野兽踏着雪跳进院子哩!”
这声音非常的耳熟,照理五岁的雪妮并不认识这样一个声音的人。可是这声音一响起,雪妮明明浑身僵硬,眼前却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声影阿爷!
雪妮渐渐全部想起,也终于想到她还在幻池内准备摘花。她浑身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发现身上的雪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莫老汉正带着笑意看着她。
“阿爷。”雪妮带着哭意喊。她还没缓过神来,遇见阿爷之前的记忆雪妮根本就记不清。但是自己却仿佛重新经历了一次五岁前的事情。要不是阿爷,雪妮会在自己臆想中的雪地内生生冷死。
眼前的阿爷却又变成了最后一面的青面獠牙的模样,他一跳一跳的靠近雪妮,绿色的眼珠满是对鲜血的渴望。
雪妮咬着牙,终于见识到了幻境的厉害。来不及打探四周,却不忍心伤害莫老汉,只能被动的转圈。有几次差点被莫老汉给捉住。
她不肯伤害莫老汉,莫老汉暂时也伤害不了她。莫老汉却越来越瘦。最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骨头,行动也越见凶悍。仿佛喝不到血便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雪妮意识到了什么,沉吟许久,她趁莫老汉卡在门口时,找到了一把刀。
最后,雪妮将虚弱的莫老汉捆得严实,喂他吃饱最后一餐。忍住眼泪,唱起莫老汉平时念的法诀:“惟修正仁义行满丹书诏,月盈祥光生”
随着咒语的念出,雪妮四周的房屋一层一层的脱落。莫老汉的模样也随着最后一句咒语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
雪妮心知这是爷孙的最后一面,于是努力望向莫老汉。隐约听见莫老汉说了一声:“乖囡,做得好。”
轰隆一声,幻境塌落,雪妮极目一望,自己还在裕的背上,月明星稀,清风徐徐。眼前的粉莲竟然有些奄奄。看来虽然在幻境中过了几年,现实却不过一瞬。
雪妮轻轻拍了拍裕的头,裕好似刚从美梦中惊醒,带着雪妮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方平复下来。
希安和希楠看着雪妮最终顺利的摘到仙云莲,齐齐放松的出了口气。见雪妮兴奋的拿着莲花游到岸边。希楠推了推希安,“你去。”
希安不满道:“又不是我的徒弟!”
话虽如此,还是潇洒的带着小师侄寻了个地方安歇不提。
第二日一早,雪妮便带着摘下的粉莲恭敬的站在希楠面前。
雪妮站的地方,便是青元的正殿门口,名唤青衍广场。足足可容纳数百人。广场上是一阴一阳两尾鱼的图形,与青元弟子身上的道袍相映成趣。
此时正是青元早课时机,一群群穿着道袍,脚下踏着暖鞋的道士们已经纷纷早起用功。见到生面孔不免有些惊讶,不过各个训练有素,惊讶片刻便自寻自地,不再理睬雪妮。
那道袍有三色,上衣纯白,只有衣领和腰带是纯黑色,黑色过度到下摆便渐渐浅了下去,到最底下又如白色一般。腰间系着蓝色的腰坠,跟衣服配色的黑白阴阳鱼便系在腰坠上,悬在中间。只不过有些人只得了一个蓝色的腰坠,挂在腰旁,有些是三个蓝色腰坠,整齐的摆在腰带前方。
雪妮出生以来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衣服,心里很是羡慕。
希楠轻叹一声,自是知道雪妮在想什么。自古修仙,女修甚少结成大道便是因为女修心性比不上男修坚定。昨夜那一关,已证明雪妮该有的机智和资质都不错知道利用工具来达成自己不擅长的事,竟然还会正统修仙法诀,以一个凡人身竟然还成功施展。
希楠却担心雪妮心性不稳,反到误了她她大可过一辈子平平凡凡的生活,至于妖么,他们这些修仙门派也不是吃素的。
雪妮见希楠神色不定,好似在纠结要不要收自己,于是噗通跪下,“求师父出第二题!”
希楠问:“既然只为复仇,我青元便可做到。你大可将事情说出,自去过自己的日子。为何还要强求修杀妖之法?”
雪妮茫然片刻,方道:“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希楠咄咄逼人,“莫非你见那些妖想杀人便杀,于是打量着日后修为有成也能如此逍遥?!”
“不是”雪妮迷茫的看着希楠,却又透过希楠看到正殿上的牌匾。牌匾上写着字,可惜雪妮不认识,“要好好活下去。”
“你若不修仙,安稳的过这一生,才算是好好活下去!”希楠忍不住高高敲起警钟,“修仙后,遇见之事可不比凡尘。如何谈得上好好活?我且问你,你在幻池内看到了什么?”
“父母阿爷”雪妮答道,“都被妖怪杀死了。”
希楠叹了口气,“好孩子,苦了你了。那你想想,是什么时候快活?是不是父母俱在,阿爷活着的时候?”雪妮点了点头,希楠继续道:“既然如此,何必修仙?除魔卫道本是修道人士的使命,你的仇我们自然能报。而你也不必执着修仙,在青元的辟护下自能好好的活一生。”
“你自幻境中醒来,应当知道幻景再美也是梦,珍惜眼前始为真。”
雪妮有一大堆话想说,她想说:不光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也不光是为了报仇。更重要的是她不愿父母和阿爷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是雪妮却未说出口,她开始认真思考希楠所说的话。
希楠见雪妮迷迷糊糊的样子,长叹一声,“你且好好想想。”说罢,拂袖而去。
独留雪妮孤零零的跪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