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刘宗率领舰队归来,刘景亲率众将迎之于大营外,看着龙行虎步,意气风发的刘宗,刘景笑道:“从兄,辛苦了。此战大破强敌,从兄功劳居首,当受众贺。”
此战步军斩首近千级,俘虏一千五百余人,其中有九百余人是吴巨部曲,皆为长沙兵。另缴获铠甲一千一百余具,兜鍪两千五百余顶,旗鼓、器仗无数。
而水军击沉大舰数十艘,小船不计其数,斩首一千二百余级,俘虏棹、卒两千六百余人。缴获楼船十三艘、艨艟二十三艘、斗舰二十二艘,合计五十八艘。另获铠甲近千具,兜鍪两千顶,武器、辎重堆积如山。
由此不难看出,水军取得的战果,还在步军之上,所以刘景才说刘宗此战功劳最高。
刘宗闻言面有自矜之色,朗声笑道:“哈哈,荆州军自恃强大,横行无忌,今日一战,总算一舒胸中郁气,快哉!”
刘景深以为然,颔首道:“荆州军南下以来,屡战屡胜,少有挫折,渐视我长沙豪杰智士如无物。今日一战,江北人当知,我长沙亦有英雄,不容轻辱。”
“此我心也。”刘宗抚掌大笑道。
刘景目光转到剑眉凤眼,姿容出众的刘祝身上,说道:“《孙子兵法》曰:‘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荆州水军未出临湘,文绣便已知其动向,及时传回情报,令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得以从容应对敌人,可谓立下头功。今日率领水军出战,又颇有斩获,当得起‘厥功至伟’的夸赞。”
刘祝正容肃拜道:“些许功劳,哪里值得刘君如此夸奖。”
刘景笑着摇头道:“文绣不必谦虚。为将者,不能不知赏罚之道,赏罚失度,必会导致军心涣散,害处莫大。文绣之功,若不重赏,日后将何以服众?”
“文绣数有功,确实该重赏之。”刘宗在一旁出言道。刘祝既是他的部下,两人又是同出于长沙定王一脉,而且刘祝为人机敏而又谨慎,看着可比性情阴鸷,极有城府的王彊要顺眼多了。
随后刘景又夸奖黄武等将几句,最后对刘宗道:“为庆祝胜利,我已在营中设下飨会,就等从兄和众将士了。”
刘宗大笑道:“自从发兵以来,荆州水军便犹如悬于头颈之剑,每日战战兢兢,未尝饮酒,今敌人已破走,自当尽情畅饮,一醉方休。”
说罢,两人把臂入营。
当日夜,大营内灯火辉煌,笑语喧天,刘景饮酒常常有所节制,今日难得放纵一回,面对众人的敬酒,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连饮数巡,刘景面上微醺,有了三分醉意,借机拉着刘宗的手说道:“从兄,刘文绣、王子健此番并立大功,不能不赏,我欲将此战俘获的大舰一分为二,让他二人各领一支,如何?当然,楼船会分出一半给从兄。”
刘宗听罢面色一沉,此战俘获的大舰可是多达五十八艘,其中更有十三艘楼船,而己方水军一场大战后仅剩下不到六十艘大舰,综合实力还略有不如。对于刘景的这个决定,他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说道:“古语云:‘分则力散,专则力全。’我们这次之所以能够战胜强大的荆州水军,正是因为‘专’,将力集中于一处,仲达如今却要‘分’,这么做实在是不合时宜。”
众将之中,也只有刘宗才敢当面毫无顾忌的反驳刘景意见,一来他是刘景族兄,二来他是带兵入股,这让他有别于其他人。这一点,就连刘修也有所不及。
刘景面不改色的笑道:“从兄想差了,我并无‘分’意,刘文绣、王子健只是以水军副将身份别领舰队,仍归于从兄麾下。”
刘宗脸上仍有不豫之色。
刘景故作不见,这是他一早就定下的计划,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想想看,不久之后,水军就会膨胀成上万人的规模,人数比步军多出一倍,如果水军继续政出一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族兄,刘景也绝对无法安心。
不管刘宗有没有野心,他都不能放任其发展下去,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必须将其固定于他的控制范围内,一个势力内,只需要有一个声音就够了。
刘景和刘宗的谈话,只是宴会的一个小插曲,宴会继续进行,众人推杯换盏,醉舞狂歌,一直持续到夜半才止。
次日,上万民夫再次出动,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打扫战场。
汉灵帝建宁四年(171年)以来,短短不到三十年时间,大汉朝屡屡爆发全国性的大瘟疫,太平道借治疗瘟疫、疾病之名,趁机崛起,最终酿成了席卷八州,流毒久远的黄巾之乱。
大汉帝国的衰败灭亡,不能说全因瘟疫,但瘟疫绝对在其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刘景作为一名穿越者,比任何人都清楚汉末三国瘟疫的可怕,无数的三国名臣、名将,正值盛年,却死于瘟疫之手,建安末年某次大疫,竟然将“建安七子”团灭大半,简直骇人听闻。
正因为了解瘟疫的恐怖,刘景对瘟疫的防治极为重视,为免大战之后瘟疫滋生,刘景果断下令,尸体无论敌我,一律采取火葬,区别仅仅是,带走己方的骨灰,而敌方的骨灰则撒入湘水。
拔营离去前,刘景又让民夫悉毁数百间圊溷,以土掩埋,所谓圊溷,也就是厕所。
防范疾病,不外是从食入、排出二处着手,因此刘景早在数年前就定下制度,凡立营垒,每队五十人共造一厕,严禁士卒随地大小便,违者将会遭到鞭刑。
辅以饮开水、撒石灰等,数年下来,成果斐然。据族兄刘修所说,相比于他过去待过的军营,气急、腹疾、流肿等病横行,刘景的士卒患病率要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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