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泽一大早起来,就去找店家商量,赶在早市之前,托他今日多买些小银鱼,自然银子是不会少付的。
秦嘉泽端着早饭上楼,敲响了白子芳的房门,“小白,起床了没?”听到房内一阵杂乱的轻响,房门才被披着衣服的人打开。
白子芳开了门,打着哈欠,踢踏着鞋子,又转回房里,闷声说道,“阿泽,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昨天在山上待了一天你都不累吗?这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说完整个人又扑倒在床铺上。
秦嘉泽把早饭放到桌子上,闻着屋里的味道,直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回身说道,“这也不早了。小白,你昨天是不是喝酒了?这屋里的味道还没散了呢。不能喝酒就少喝一些,酒多伤身,浅酌即可。早饭给你放到桌子上了,快点洗漱吃饭。”
白子芳听他提到酒,这才有了点精神,侧过头来说道,“对了,说到酒。阿泽,昨天的晚饭是不是你做的?嘿嘿,我一尝就知道,有两道菜不是店里厨子的手艺。
好啊秦嘉泽,你这是重色轻友,平日都不见你给我这个好友下厨,端的是一副豪贵公子的架势。这心上人一来,你就放下身段,不嫌弃油烟味儿了。这可不行啊!”
秦嘉泽不理他,老神在在的做到桌子旁,理理衣摆说道,“那你说说看,我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怎么给我们白大少爷赔礼道歉呢?”
“嘿嘿。”一听这话,白子芳来了精神,猛地做起来,嬉笑着说道,“阿泽啊,咱们是什么关系?是好兄弟啊,我也不要你劳心费力,你只要把昨日做的那道炸小鱼。在我们离开之前,每天给我来上一盘,我就心满意足啦!”
“就知道你惦记上我的东西了,你个没出息的,是不是想着拿炸小鱼配酒喝。”秦嘉泽一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白子芳打的什么主意,这满屋子的酒味儿,谁还猜不出来。
白子芳想法被揭穿也不在意,只一味地追问,“好阿泽,行不行啊?这小银鱼炸着吃,可比炖汤喝有滋味儿多了。一碟炸小鱼儿,配上一壶小酒,真是赛神仙啊!”
秦嘉泽白他一眼,才说道,“小白,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酒鬼啊。明明是个二两清酒就倒下的,偏偏还老惦记着喝酒,那次喝醉的教训还不够啊!”
白子芳从床上坐起来,挪着步子过来,撇撇嘴道,“别老提我的糗事,我知道分寸,不会多喝的。你个管家公,就不要啰嗦了吗?只说你答不答应?”
“行了,行了。知道啦,只要店里有,我就给你做,这油炸的东西吃了上火,你也少吃点儿。对了,我过来是告诉你,我今日有事,不能和你一起上山了。我把杨叶留给你作伴。”秦嘉泽说道。
“什么!合着一大早过来,就为了告诉我你要扔下我一个人。”白子芳眯着眼,心头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阿泽,你直说要和心上人约会去,不就得了,做兄弟的又不会拦着你。你这一本正经的说有事,是害羞啊,还是怎么的!”
秦嘉泽一看对方那揶揄的眼神儿,没忍住,一巴掌呼了过去,说道,“想什么呢你?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的确是要和英钰一起出去。但我们真的是有正事要做。英钰遇上一件麻烦事,我要去帮忙试试。”
白子芳一扭脸,惊讶道,“真有事啊?”要不是知道这人不会开玩笑骗自己,还真不敢相信这话,“到底是什么事情?有危险吗?你那心上人可是个郡公,手底下那么多能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需要你帮忙?”想了想又道,“那你去吧,不用管我,把小叶子留给我就行了。事情麻烦吗?用的上我的就开口,不用客气!”
秦嘉泽知道这人是担心自己,心下感动,嘴上却道,“省省吧你!又不用我上刀山下火海的,只是很麻烦而已。回来我再跟你说。行了,你洗把脸,快点吃饭。我已经跟杨叶交代好了,你们好好玩。”
白子芳点点头,一扬眉道,“你有正事就去忙吧,不用惦记着我了,我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了,谁能把我怎么样。”
“是是是,举人老爷,您日安!小的告退了。”秦嘉泽也配合的接话,起身准备离开。
秦嘉泽离开白子芳的房间,在楼下寻了一个靠窗的角落,看着外头忙忙碌碌的人们。
百姓虽是褐布麻衣,连发髻都是一根布条,代替了发冠。但这里的人们脸上不见愁苦之情,多是安详闲适的情态,便知这苍梧山水,滋养了这一方水土,百姓们算是安居乐业。
忽的想起什么,秦嘉泽回头想招呼掌柜的,要问些事情。过了两天了,也不知那个叫宋十二的少年如何了,秦嘉泽不希望那个少年,拿了自己的银子便不再出现。虽然那些银子对于秦嘉泽来,不算什么,但也不如一个少年的品行贵重。
“掌柜的……”
“阿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掌柜似乎是的没听到,有事扭身进了后院。秦嘉泽便转过身来,应道,“英钰,我在这儿,你来了。”
出声的自然是英钰,他今日穿着一件的青色缎袍,与秦嘉泽青色长衫同色看上去,倒像是情侣装一般。
秦嘉泽自然也发现了,视线落在英钰的衣服上,脸上就染上了三分喜色。
秦嘉泽满脸笑意走过去,与英钰说道,“等我拿上一样东西,就可以直接走了。”顺便招手让店小二把东西拿过来,又回身补上一句,“你今天的衣服真好看,衬的人更俊美了。”
英钰清冷的脸上,渐渐染上一层绯红。他知道秦嘉泽爱穿青衫,今天意外看到这件不常穿的青色缎袍,便挑了出来穿上。原本只是巧合而已,让这人一说,倒好像自己特地换上的,用了什么心思似的。不过英钰也不是扭捏之人,便方方,笑着回道,“嗯,我也这么觉得。”
秦嘉泽从店小二手里接过食盒,听到这回答,也绷不住笑出声来,“是啊,是啊!你穿着最好看。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两人并肩出了客栈,上了门口的马车。
秦嘉泽把食盒找个位置放好,身旁的英钰就好奇的问道,“你带着这些吃的,是想贿赂那位老人家?”
这个红漆食盒足足有五层,是店里最大的食盒了。秦嘉泽揭开最上头的盖子,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递给英钰,“今天让厨子做的炸小鱼,因为要出门,怕弄脏衣服,所以没亲自下厨。你尝尝看,味道喜欢吗。这大厨手艺很好,比我做的入味儿,吃着更鲜美。”
英钰抬眼看了一眼这人,方伸手接过纸包,打开捏起一条放进嘴里,“味道很不错,比你做的好吃。”但是只吃了一条,就把纸包包好放到了一边,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
“哈哈。”秦嘉泽听到这话,顿时满心甜意。原来古人说情话一点也不差,眼前这人的样子真是可爱。
两人说笑几句,秦嘉泽就聊起今天要拜访的老先生,“英钰你让车夫到王家巷子一趟,去那里儿买上一壶,当地的清泉酒。我向掌柜的打听过,当地的老人都喜欢这家的的酒。初次登门,空手不带礼物可不好。哎呀,一壶美酒,三五小菜,希望老人家能让我登堂入室,别用扫帚招呼我就好了。哈哈!”
英钰听到秦嘉泽的调侃,不由轻笑道,“你竟然带着酒菜登门拜访,凭这个老先生就让你进去吗?我的下属倒是没试过。”
秦嘉泽靠着车厢,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伸手捏捏眉心,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试试看吧。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劝服老人家的办法。走一步是一步,先进门混个面熟再说吧!我不想让你失望,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英钰闻言,伸手轻轻握住,青年的手掌,纤长的手指,轻轻揉散皱紧的眉头。这人眼下还带着青黑,显然晚上为这事没有睡好。禁不住有些心疼,“你不用这么着急,实在不行,就慢慢磨,总有一天他会松口的。”
温热的指尖落在眉头,秦嘉泽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帮不上什么忙。“英钰。”秦嘉泽抓住眼前修长的手指,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其实我不聪明,没有满腹经纶,也没有过人的才华,文不成武不就,甚至胸无大志。除了这个舅公给的身份,不过泯然众人罢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个疑问秦嘉泽一直存在心底,赶早不赶晚,不如早些明明白白说个清楚。免得将来平添误会。秦嘉泽喜欢直来直去,面对面说分明。
对那些狗血小说里,那些所谓善意的隐瞒不置可否。有疑问就当面解开,这样两人的关系才能,毫无芥蒂的长久维持下去,然后越来越好。
英钰对这人突如其来的话,有些惊讶,也有释怀。一直以来英钰都知道,这人其实很不自信,从来不知道他自己的好。也许旁人看来,除了身份地位,论起才干和其它,两人并不般配。
但是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英钰一直觉得自己能遇到秦嘉泽真的很幸运。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不因自己的身份地位而改变。就像一个寻常朋友一样,用最真实的面目面对自己。
有一个人能在你开心时,陪你欢笑,是寻常。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你悲伤时,陪你落泪,是幸运。
是缘分也好,是巧合也罢!秦嘉泽总在自己最无助时出现,有危险他挡在身前,会笨拙的安慰自己。官员们抨击自己一个哥儿妄想掌管一方,这人无官无权,只送来一本故事书,为自己正名。
就像他说的,用文字和语言潜移默化改变人的思想,即使这个过程会很缓慢。他怕是还不知道,那本书在海城风靡一时,时人或赞美或抨击,不执一词。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你不知道!
父君说过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你的;最合适的却会是对你而言最好的!
英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忽然俯身过去,一个吻轻轻落向他耳畔!
秦嘉泽瞪大了眼睛,惊讶的侧过脸,四目相对,唇角相触……